画眉前缘3她把初夜挂到了院子里
转世的哥哥又来看他上章回顾:那个人见了坐在门口竹躺椅上的他,笑了笑,温和地说道:“没出去呢?”说话的语气仿佛一位长辈看到了在家里偷懒的晚辈。且不说年纪差距,就姥爹在方圆几十里的名声来说,那个人这么跟他说话显得没大没小,不知礼节。但是他不但没有觉得那个人唐突了,反而莫名其妙地心头一疼,鼻子一酸,泪水差点儿流出来。第3章:“你是……”他想问问那个人是谁,可是悲伤得说不出后面的话来。明明那个人是朝着他走来的,但他感觉到了生离死别时无法挽留无法改变的悲伤。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产生这种怪异却又不可自拔的情绪。第一次是他遇见最心爱的一个名叫小米的姑娘时出现的。看到那姑娘第一眼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会失去她。他生来直觉灵敏,能感知许多常人感知不到的事情。人人羡慕他能预知未来,想要学他这个本领。但是别人不知道,这个超乎常人的感官没有给他带来快乐,往往带来的都是痛苦。那个人跨过门槛,低下头看了看坐在竹躺椅上的他,说道:“你坐着吧,我看看就走。”说完,那个人跨过拦在门口的竹躺椅,要往堂屋里面走,却被长袍的下摆拽住了。那个人侧头一看,原来是长袍的下摆被竹躺椅侧面一个凸出的竹楔子挂住了。那个竹楔子早就松动了,他想过换一个大一些的竹楔子,但是一直没有换。那个人弯腰将下摆从竹楔子上取下。弯腰的时候,十来颗白生生的大米从那个人的袖子里滑落出来,撒在了竹躺椅上。他心生疑虑。谁出门的时候会在袖子里揣大米?他看出来,那十来颗大米不是新米,而是不知存放了多少年的陈米。因为落在竹躺椅上的大米上面有细细的丝,陈米放久了生了虫才会有这样的丝。新米要晶莹剔透一些,不会这样白生生的。就这十来颗大米里,还有好几颗是残缺的,不是断了头,就是折了尾。他忽然记起,当年家里派人去汉口运来新科进士的尸体后,将尸体停放在老河边的稻田里。按照本地的风俗习惯,在外横死的人不能进屋办丧事。他的母亲哭着给他的哥哥换了一套新的长袍马褂,然后在长袍的袖子里塞了许多新米。他的父亲仍然倒在床上,没有力气出来看一眼。他陪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将一把一把的新米塞进哥哥的袖子里,迷惑地问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母亲抹泪道:“去阴间路途遥远,让他带些在路上吃。你回家里去拿一盏灯来,阴曹地府一片黑暗,没有灯光怎么看得清道路?”他急忙跑回家里,找了一个煤油灯盏,又飞快地跑回稻田里。那个煤油灯盏装满了煤油,在他奔跑的时候左右颠簸,煤油漏了出来,散发着奇怪的气味。走到哥哥身边时,煤油灯洒了几滴在哥哥崭新的马褂上,留下了几点渐渐晕开的油渍。母亲心疼地拍打被油渍污染的地方,责备道:“你看你,叫你拿个灯盏都拿不好!”可是油渍哪里是能用手拍打下来的?她那双徒劳的手上也沾上了气味冲鼻的煤油。最后,他的哥哥带着满袖子的新米和一身的煤油气味离开了稻田,埋在了无人祭祀的乱葬岗。这也是不成文的风俗习惯。他看着竹躺椅上生了虫的陈米,顿时毛骨悚然!难道是哥哥回来了?他心想道。可是那个人长得跟他记忆中的哥哥不太一样。在他发愣的时候,那个人已经穿过堂屋,走到后面的天井那边去了,朝着南边张望,仿佛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他想要站起来追过去,可是双脚忽然使不上力气,无法站起来。不过不用他追过去,那个人已经从天井反身回来了。那个人脸色慌张,惊讶地问他道:“门楣上怎么多了一块镜子?”他还没有回答,眼睛直往那个人的马褂上看。在马褂最下面的一字扣边,隐约有几点油渍,仿佛吃饭时不小心溅了汤汁在上面。不等他答话,那个人就慌慌张张地跨过竹躺椅,越过门槛,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人一走,他的双脚就恢复了知觉。他赶紧走到堂屋后面的天井边,朝那个人刚才张望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块圆形的小镜子。斜照的阳光与屋檐擦肩而过,落在那块小圆镜上,小圆镜反射出一道光,照在对面墙窗户的窗棱上。小圆镜年代已久,镜面被腐蚀出了白的红的绿的放射状斑点。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巧夺天工的匠人在上面精心雕刻的花。不过那些腐蚀出来的花没有一点生机,死气沉沉。那块小圆镜是新科进士的丧事办完之后挂上去的。挂镜子的那个房间曾是新科进士十年寒窗苦读的书房。按照习俗,镜子应该挂在大门的门楣上。据说这样的话,若是亡者留恋生前居住的地方,忍不住回来的话,就会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人见了鬼会害怕,新死的鬼以为自己还没死,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会害怕,从而想起自己已经阴阳两隔,知道自己再回去会吓到亲人,便会放弃执念,自行离去。他的母亲本来要按照惯例将镜子挂在大门的门楣上。可是家里有个人死活不依。那个人名叫阿愿,是粮官同僚的女儿。阿愿的父亲因一桩震惊朝廷的案件受了牵连,临终前将女儿阿愿托付给了粮官。粮官将阿愿带回来后,给予无微不至的照顾。阿愿比他哥哥年纪小三岁,自愿做了服侍大少爷一切日常起居饮食的丫鬟,十来年陪伴在大少爷身边,直到大少爷赴京赶考那天。正是这个阿愿死活不同意在大门上挂小圆镜。她怕大少爷的魂魄不能进门。粮官一家都知道阿愿喜欢大少爷,虽然大少爷已跟敖山的大家族王氏有了婚约,她依然此心未改。并且在她有意无意的引导下,跟大少爷有过肌肤之亲,早把自己当做是大少爷的人了。阿愿跟大少爷的关系,住在马家宅院里的上上下下都知道。他记得在一个艳阳天里,阿愿晾在天井中央的被子中央有一团朱槿花一样的血迹。家里人上到管家,下到厨子,路过天井的时候都忍不住侧目,偷偷言语。天井四周都是厢房,不是晒被子的好地方。但是那天阿愿偏偏将自己的被子晾在那里。早有人偷偷叫了粮官夫人来。粮官夫人见了被子上的朱槿花,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生气地叫过阿愿,责备道:“我只是让你照顾大少爷的冷暖起居,你将来还要寻个好人家的,怎么能和大少爷做这等苟且之事?”阿愿垂首道:“我知道老爷和夫人迟早要给我寻个好去处,所以想了这个法子。我自知因了我的父亲,家族名声不好,我没有贪念,只求给大少爷做个通房丫鬟。”粮官夫人听了阿愿的话,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那时候通房丫鬟并不少见,往往是随着女主人一同陪嫁到男方家的婢女,实际上与妾没有什么差别。甚至明面上身份比妾还要低一等。妾好歹有个名分,家境好的往往还有下人伺候。通房丫鬟说到底还是下人,甚至属于嫁妆的一部分,既担了妾的事实,还要做丫鬟的苦活。粮官夫人是明白阿愿性情的,阿愿虽然因为父亲受了牵连,但大家族的气质还在,平日里心高气傲,只是稍稍藏着。一般人还真入不了阿愿的眼。没想到她为了留在大少爷身边,竟然宁愿做个通房丫鬟!粮官夫人又可怜她又被她感动,叹了一口气,说道:“傻姑娘!就算有通房丫鬟,那也是跟女方一起过来的!”话虽这么说,但是自此以后,马家宅院里的人都把阿愿当做将来大少奶奶的嫁妆了。大少爷病逝于汉口的消息传来后,阿愿试图在书房悬梁自尽,被煮饭的厨子发现,及时将她救了下来。此后她日日以泪洗面,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粮官夫人叫了人专门守在书房门口,以防她再想不开。当听说大门上要悬挂镜子的时候,她从书房里冲了出来,掀翻了大门口的梯子。梯子上正要挂镜子的人摔了个四脚朝天。粮官见阿愿有情有义,便如了她的愿,破例没有在大门的门楣上悬挂镜子。不过最主要的是粮官是读圣贤书的人,不太信神鬼之事。后来阿愿精神失常,常常半夜起来大喊大叫,说大少爷回来了,在书房里写字。她还说,她听到了书房里有大少爷的脚步声,闻到了墨香。原本不信神鬼的粮官也被她吓到过几回。下人们也胆战心惊,到了晚上就不敢到书房这边来。如此闹了两个月,有一次全家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疯疯癫癫的阿愿欣喜道:“大少爷今晚要接我走。”众人以为她又发疯了,不以为意。果然,那天夜里阿愿消失了。粮官遣人到处寻找,可是阿愿如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信。阿愿消失后,粮官想起阿愿发疯时说过的话,每次从大少爷书房前进过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怪异。于是,粮官叫人在书房的门楣上挂了一块小圆镜。他没想到,时隔二三十年后,这个小圆镜居然吓走了穿着大少爷临终前的衣服的人!他心中有许多疑惑。如果刚来那个人不是哥哥,为什么会看到镜子就吓得仓皇离去?如果那个人是哥哥,为什么相貌变得跟以前不一样?倘若那个人是哥哥的转世,为什么会穿袖子里有陈米,一字扣旁边有油渍的长袍马褂?哥哥走后,他放下了里面有黄金屋颜如玉的圣贤书,熟读了奇闻怪谈荒经野史佛书道藏,即使说不上生死通透,也自认为熟知阴阳了,却弄不明白刚才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本长篇每周一、三、五更新,想养肥了再看的也请进来贡献个阅读,要不然作者写着不起劲。)
亮兄长篇小说《画眉奇缘》,
即此刻正在更新的《画眉前缘》的上一部,1、2、3微店有售。
无比美好的一部书。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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