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鸠与麻雀小满

　一只斑鸠，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老胡家阳台的晾衣架上，它探头探脑，小心谨慎地四处张望着。

　　老胡正站在阳台上抽着烟，忽见窗外来了“不速之客”，他立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保持静止，一动不动，（就像孩提时玩的游戏：“一二三，我们都是木头人。”）只隔着层纱窗，真耽心惊扰了外面的“小精灵”。

　　只见它棕色的羽毛，泛绿的脖颈，灵动的眼睛，褐色的尖喙，肥硕的身躯，煞是让人看得真切。这样近距离的观察斑鸠，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连爪子上的褶皱，都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它站在晾衣架上，渐渐放松了下来，不时用长喙梳理着蓬松的羽毛，间或还抖擞着漂亮的翅膀，尾巴一翘，还捎带脚拉了泡鸟屎，看那架势，似乎并没有要飞走的意思。

　　纱窗内的老胡，悄悄从阳台向后退回了房间，躲在一角静静地观察着，他要看看以往稍事憩脚，随即就会飞走的鸟儿，今天为啥呆了这么久，还留在原地不动呢？

　　又隔了一会儿，斑鸠居然轻扇着翅膀，跳到了离窗更近的花架上搁着的面盆上，老胡一下明白了，喔，那是早晨老婆拿出去晾晒的半盆小米，感情它是冲着金灿灿，黄橙橙的小米来的。

　　站在盆檐上的它，又本能的四下踅摸了一会儿，这才探下头啄食了起来，吃几口，又抬头四下张望一会儿，再埋头接着吃，吃了一阵儿，它忽然停下不动了，站着愣了一会儿神，然后翅膀一展，扑拉拉地飞走了。

　　老胡这心里纳闷儿啊，我站的位置挺隐蔽的，不应该“叨扰”到它呀，难道是它这会儿并不很饿，对采食兴趣不大？或是小米不对它胃口？

　　他悻悻地刚准备转身离开，却不料那斑鸠又飞了回来，它依旧是先停在晾杆上，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然后转头向身后大树的方向，咕咕咕咕叫了几声，随即又有两只斑鸠，悄无声息地飞了过来，咕噜咕噜，它们站在晾衣架上，用鸟语交流了一阵儿，然后就轻轻飞到花台的小米盆上。体型稍小的一只，一上来就心无旁骛，放心大胆地埋头大吃了起来，而两只大的，则是吃吃停停，不时留意着周边的动静。老胡看明白了，这应该是一家三口，夫妻加儿子啊。先是老公偶尔发现了晾在窗台的小米，美美的吃了一阵儿后，忽然想起了家里的妻子儿女，这才赶紧飞回去通风报信。于是，三口之家，翩然而至，赶到这“免费粮仓”，饱食美味，大快朵颐。

　　老胡悄悄拿出手机，打开视频，把这难得的场景，记录了下来。正拍着呢，一小群麻雀叽叽喳喳地闯进了镜头，很显然，是它们也发现了这难得的美味，于是，扎堆飞来，急切地想分一杯羹。

　　老胡赶紧停止了拍摄，担心动静一大，惊走了它们。

　　麻雀的体量与斑鸠判若云泥，悬殊甚大，所以它们不敢轻易靠近食盆，只好在盆边叽喳不止，飞来跳去地骚扰着霸占着食盆的斑鸠们，那只小点儿的鸠雏，对麻雀的到来，仿佛视而不见，仍旧自顾自地吃着，而两只大的，则是边吃边挥舞着翅膀，并咕咕叫着，以驱赶和威慑身边的麻雀。可饥肠辘辘的麻雀们，禁不住小米的诱惑，仍在旁边不依不饶地骚扰着，有胆大的甚至冒险跳上食盆，试图以小博大，虎口夺食。

　　这下可惹恼了领头的斑鸠爸爸，它展开双翅，愤怒地咆哮驱赶着胆敢造次的麻雀，“些小顽劣，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真不知天高地厚”。为了让妻儿能吃上一顿安生饭，它干脆放弃摄食，伸出长喙狠狠啄那只敢于犯上的头雀，并展开双翼，将这群讨厌的家伙通通赶走。

　　清场之后，它索性就站在晾衣架上，俨然像个守城的卫士，将呵护妻儿的拳拳爱心，展现的尽致淋漓。而那群麻雀则心有不甘地站在不远的树枝上，叽叽喳喳，飞来跳去地闹个不休，时刻觊觎着盆里的小米。

　　这样近距离的观赏了一幕“鸠雀争食”的好戏，可真是可遇难求。老胡真后悔刚才看得太专注，又担心惊扰它们，没有用手机接着拍下那群鸟争食的精彩瞬间。他赶紧再次打开手机摄像，准备再拍些难得的花絮。可突然间，三只斑鸠瞬间腾空而起，噗啦啦啦啦啦啦一下就飞进了对面的树林。

　　老胡抬头一看，原来是楼上的住户，趁着难得的好天，把家里的被子拿出来晾晒，一下就打破了眼前的西洋镜，让这和谐温馨的一家三口，瞬间飞的无影无踪。

　　老胡沮丧地收起了手机，又站在窗前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见它们再次返回。

　　他扫兴地坐在沙发上，点上支烟，又喝了口早上刚沏的浓茶——碧螺春的清香，顿时穿越喉舌，直达肺腑。这头浇茶的上佳口感，实在是难以言喻。

　　余兴未消的老胡，匆匆打开刚才用手机拍下的斑鸠一家摄食的录像，像这样近距离观察到野生斑鸠活动的场面，确实是难得一遇，更何况是这样夫妻恩爱，护犊情深的生动场景。这和人类的行为何其相似，父母（尤其是母亲）为了子女，可以自己少吃甚至不吃，也要让孩子吃饱喝足。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夫妻之间，郎情妾意，彼此呵护，相互扶持。满眼的和谐与温馨。

　　而相依为命，是鸟类依本能尊崇的神圣宗旨，白头偕老，是它们赖天性所恪守的永恒主题。鸟儿的爱情具有与生俱来的忠贞，它们从不始乱终弃，滥爱移情。从一而终，是它们拿捏感情的精神特质；比翼双飞，是它们刻进血脉的天赋异禀。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万物之灵的人类，自惭形秽，望尘莫及。

　　君不见如今的情侣或夫妻，情投意合，相濡以沫的，当然值得称道，这里咱姑且不说。单看那些同床异梦，貌合神离，动辄生隙，分道扬镳的“鸳鸯”们，在我们身边又有多少。

　　离婚的伉俪居高不下，分手的情侣层出不穷。多少人陷入围城的烦扰，多少人卷进冷战的漩涡。以至于老朋友，老同学久别重逢时，有人竟会用这样口吻相互调侃：“哎呀，老兄弟，咱们多少年没见面啦，过得怎么样？离了吗？”“哪有啊老哥，俺还在围城里困着呢，你呢，是不是又给我找了有新嫂子啦？”。听听，这究竟是扭曲的时尚？还是难言的尴尬？

　　反观简单淳朴的畜禽，长相厮守的雀鸟。它们没有高级动物缜密的心智，却能把爱情和亲情诠释的这般完美，它们没有患得患失的掂量，却能把小日子过得雨顺风调。再清苦的生活也能同舟共济，再困顿的日子，仍旧会不弃不离。而泱泱大千中的我们人类呢？

　　唉，想到这儿，老胡不由得心生唏嘘，感慨不已——

　　他关了手机视频，正准备起身下楼散步，活动活动筋骨。忽听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从窗外传来。老胡探头一看，嚯，七八只麻雀已经大大咧咧，肆无忌惮地“占领”了小米盆，它们边吃边嚷嚷，还用爪子不时刨着米粒，把不少小米都刨到盆外，弄得一派狼籍，更可气的是，有只麻雀

　　还把粪便拉到了盆里。老胡一看就急眼了，立马拉开纱窗，嗤嗤嗤嗤——挥开手臂赶走了这帮讨厌的家伙。他忙把鸟屎挑出了盆外，又把撒在阳台的米粒清扫干净，索性把小米盆收了回来，省得再招引这帮东西去而复来，捣乱破坏。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老胡背着手下楼散步，一边走一边回味咀嚼着刚才在窗台上邂逅的这一幕——

　　斑鸠和麻雀，虽同为野生鸟类，但生活习性各有不同。斑鸠通常生性孤僻，远离人群；而别名家雀（qiao）的麻雀，却总是与人类形影相随，毗邻而居。

　　所谓远近亲疏，喜忧好恶，不过是人类给它们贴上的“情感标签”，而它们与人类的接近，无非是为了寻觅食物，近水楼台。这当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更与品行无关，纯粹是天性使然。它们要生存繁衍，就免不了与人类的交集，甚至带来妨碍与侵扰。

　　无论你对它的印象咋样，无论你对它们是否欢喜，它们都承袭着自身的行为轨迹，无论春夏秋冬，阴晴冷暖，觅食和繁衍都是它们恒定的命题。我们应该做的就是更好的与它们和谐相处，善加呵护。因为它们与我们头顶着同一片蓝天，因为它们和我们共享着同一座家园。我们脚踏实地，它们驰骋寰宇，这是造物主的巧夺天工，也是大自然的神奇赐予。

　　斑鸠与麻雀在阳台上的短暂邂逅，让老胡近距离目睹了斑鸠的护犊心切，伉俪情深；麻雀的挺身犯险，鸠口夺粮。这真切的一幕，同时也让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古老法则，得到了生动的诠释。

　　老胡一路溜达，一路感慨着，不觉已接近了前面的街边花园，只要赶上好天，那里每天都有许多遛鸟人扎堆儿，他们彼此赏鸟，交流心得。聊聊天下大事，唠唠家长里短，抽抽烟，喝喝茶，还有人凑在一块儿，捉对厮杀，打牌下棋。老胡因为无此一好，所以每次从那里路过，很少 　　而今天，他却颇有走进花园，与遛鸟人和他们的宝贝来个零距离接触的欲望。去观赏一番挂在树枝上鸟笼里的金丝雀，翡翠鸟，八哥，鹩哥，黄鹂，画眉，鹦鹉等等，观五颜六色，赏姹紫嫣红；听此吟彼啭，享百鸟争鸣。顺便再与遛鸟的伙计们聊聊天，了解些养鸟的门道，以及各中的乐趣。

　　想到这儿，老胡不由加快了赶往雀园的步伐——

　　看官或许会问，这老胡是谁啊？你咋这么熟？嗷，他是俺撒尿和泥的伙伴，无话不谈的发小，几十年的交往，亲密无间的友情。如今他也成了左手拎鹩哥，右手提画眉的养鸟.遛鸟.爱鸟一族。

　　——.3.12.

作者简介：鲁洋（小满），原在广播电视台司职记者.主持30多年，现已退休。爱好阅读，垂钓等，得空也会涂鸦几笔，算是练练脑子，以享闲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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