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听你千遍不厌倦

文革中知道了现代京剧，那几年无论在什么地方听到的都是八个样板戏的唱段，后来慢慢地了解了一些京剧的皮毛。最初喜欢听梅派青衣李胜素的唱段。

唱京剧用的是小嗓″，亦称假嗓，因此有的人唱京剧听起来有些尖，也不亮，但李胜素的唱腔听起来圆润且亮，尤其喜欢听她唱的贵妃醉酒、“梨花颂”和杜鹃山里″乱云飞唱段，特别是用交响乐伴奏的这几个唱段尤其好听，让人听起来入迷，她和于魁智对唱的京剧版陆游的钗头凤我常常单曲循环，他们俩个被誉为京剧界的黄金搭档。

有一次上网搜她演过的京剧，无意之中看到张火丁的名字随便一划拉，一段程腔京剧飞入耳中，让我耳目一新，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地迷上了程派，再也放不下。程派青衣则是我最钟爱的，特别是张火丁扮演的青衣和程腔张韵让我痴迷。

程派表演要求细致深刻，讲究舞台表现形式的完整与美感，张火丁做到了这些。张火丁是程派后学中的佼佼者，业内专家评价其音色纯正幽远，行腔低回婉转，表演节奏鲜明，身段丰富多彩，尤其她优美的水袖表演让观众感受到国粹之一京剧独特的魅力，也有人说张火丁就是为扮演青衣而生。

如果没有多年的磨炼，京剧演员上台表演不可能取得成功，京剧演员可以把流行歌曲唱得声情并茂，十分动听；反过来则不然，听过一些当红流行歌星唱京剧，唱得松松垮垮的，全没了京剧味儿。

程派有很多京剧剧目文学性极高，听程派不少唱词都令人怦然心动。

比如《锁麟囊》，戏词优美，字字珠玑。最打动人心的是一句：“怕流水年华春去渺，”怕、渺两个字诗意盎然且优美绝伦。

《春闺梦》里的戏词也美到极致，不比唐诗宋词逊色：

[……终朝如醉还如病，苦依薰笼坐到明，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可怜侬在深闺等，海棠开日想如今。门环偶响疑投信，市语微哗虑变生，……]这段唱词，把妻子思念丈夫的种种情绪：思念，怜惜、关切、娇嗔、埋怨层层递进，动人心扉。而“门环偶响”、“市语微哗”则把妻子的想念跃然纸上。

在《鸳鸯冢》里“对镜容光惊瘦减”，一个“惊”字绝妙地表达了一个女子对未婚夫的思念及对爱情的担忧。多情到了多病，自然就消瘦了许多。七个字极其简练，但却意味无穷。而病重时“为痴情闪得我柔肠百转”这一句堪称是程腔精品。让人听得何止柔肠百转，简直如醉如痴，真的是情切切，意绵绵。

《文姬归汉》中蔡文姬在归汉途中祭奠昭君，有这样几句唱词：

[……你输我及生前得归乡井，我输你保骨肉幸免飘零。问苍天何使我两人共命？听琵琶马上曲悲切笳声。看狼山闻陇水梦魂犹警，可怜你留青冢独向黄昏。]把文姬去留两难，矛盾徬徨，凄凉的心境，忧伤的感怀，在程派特有的唱腔里一一展现。

最爱听的是京剧《江姐》，《江姐》是张火丁首创的一出大型现代程派剧目。凝结了众多艺术家的心血，最值得欣赏的是她在本剧中的表演，如“红梅赞”、“看长江”、“绣红旗”等唱段，或低徊婉转，或高亢激昂，曲调优美，韵味绵长。这些极具“程腔张韵”特色的唱段，已成为京剧界广为传唱的新经典。其中绣红旗唱词、唱腔堪称完美。

[……热泪随着针线走，绣出一片春消息。春光如海润大地，润大地，绿荫满树花满畦。平日刀丛不眨眼，今日心跳分外急。多少鲜血染红你，捧在手中献晨曦。千分情思万分爱，化做金星绣红旗。]把一个革命者热爱祖国的炽热情感和革命胜利的喜悦心情表现出来，让观众的情绪随着跌宕起伏。

程派唱词大都或为七字句，或为十字句很有规律，唱词文学性强，有欣赏价值，即使不听唱腔只看唱词也让人赞叹不已。如梁祝″中哭坟唱词，让人看的悲悲切切，加上张火丁完美的演绎真的是让观众红泪涌悲催难忍，而唱词中的精美语句和典故则让人大长知识。

[……，思往事渺茫茫不堪烟梦，多少悔无边恨苦涩酸辛。原指望芸窗谊转作莲并，却叫兄对关雎好逑空吟。原指望谐琴瑟画眉开镜，谁料我赋柏舟独立河滨……，大不该解珠佩汉皋亲近……，到如今害得梁兄一片痴情，尽付于荒阡野陌，凄凄冷冷一孤灵……，祝英台怀痛疚恨深沉，红泪断珠独吊影，只落得空怀幽怨度朝昏。悲切切抬泪眼把天来问，为什么不成全相爱朱陈？……]

这一段唱词比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还凄惨，淋漓尽致的表达了祝英台悔恨、悲伤、绝望与无奈的复杂情感。这样媲美唐诗宋词的唱词在程派剧目里比比皆是，在此不再赘举。遗憾的是程派唱腔虽好听却太难学了，学不会就多听，听你千遍也不厌倦。(文稿/大漠孤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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