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藏在冷宫里的美人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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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三年前,我梅若霜被公认为当年入宫秀女中最美的一个。

连执事的公公都如此说:“梅小主的美貌仅次于玉妃娘娘。”

秀女们在入宫前就都已经知道——最受皇上宠爱的玉妃娘娘是天下第一美人。

执事的公公待我分外客气,甚至众多秀女们也多半对我谄笑,那时候似乎所有人都认定了,我将不亚于玉妃的似锦前程。

同来自青州的秀女于青蓉则生得眉淡眼细,又生在县令家,各方面恐怕是比不过大多数秀女。

加上平日里总是低眉顺眼,经常被几个秀女欺负。我发现时,自然会设法替她出头来教训那几个不懂规矩的秀女。

青蓉曾经在深夜时把头埋在我怀中,呜咽着说:“姐姐待我这般好,我又拿什么来报答姐姐……”

我轻抚着她的脸说:“难得有来自青州的姐妹。同入宫中你我不互相扶持,又能靠谁?”

七日后。

太子扯着皇后的裙角,指着我哭着说:“一定要棒杀此宫人,为我惨死的蟋蟀报仇。”

谁都没有想到,一向胆小怯懦的青蓉竟然越过众人,上前扑到皇后娘娘脚下哭着说:“是奴婢踩杀了太子殿下的蟋蟀,不关若霜姐姐的事。”

皇后命人查看了我和青蓉的鞋底后,非但没有治我姐妹二人的罪,反而夸青荣善良重情义。

当晚,皇后派人赏来的糕饼蜜饯在青蓉面前堆成几个金盘。很多秀女跑来贺喜,面对最不起眼的青蓉,神色间与平日已大不相同。

青荣笑得很腼腆,说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菩萨面孔菩萨心。

秀女们都围着青蓉竭力巴结,反而把我挤在人群之外。

我的手腕,赫然五点咬伤。小小的被蟋蟀咬下的伤口,被所有秀女注意到。

至于太子心爱的蟋蟀如何闯入毓粹宫咬伤了一名秀女,则无人探其究竟。

公公查看了我手腕上细微的伤势,说势必留疤,已无入选资格。

02

蟋蟀的出现绝不会是意外,之前玉妃娘娘赏赐了新晋秀女最出挑的十二人,每人一串麝香珠串。

贵妃娘娘的赏赐,秀女们自然要白白夜夜笼在腕间以示娘娘之恩。

我和青蓉都发现了我腕间的麝香珠串与众不同的奇香。

但想来纵有不同,断不会如此明目张胆,没曾想,不过两日,就遭此暗算…

那麝香珠串,亦在其后不翼而飞。

一个已无入选资格的宫人,所失小小物件,又如何找人查明?

加上得罪了太子,我被除去了秀女的服色,被送到浣溪苑。

荆钗布裙,和宫中地位最低的宫人从早到晚洗着大幅大幅的宫锦。

进浣溪苑第五天,就听说了毓华宫的秀女们有九名最出挑的被封的品阶,其余落选者被分入各个宫苑服侍诸位娘娘。

至于青蓉,因为平凡的外表自然落选,却被皇后娘娘亲自开口要入东宫,成为服侍皇后娘娘的贴身宫人。

浣溪苑中总有几个相貌不佳的宫人看着我掩嘴笑:“九天仙女一般的模样,居然也沦落到我们这里来。”

这里的宫人也有不嚼舌根的时候。

每当墙外有一点黄缎子闪现,她们总是停下手中的活计,伸长了脖子遥望……

没有人能知道隔数日就出现在墙外的皇锦身影是何等贵人,甚至没有人敢猜测。

我低头看着汉玉白堆砌成的水池,水面清澈时,我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容颜。

我在角落里堆放着的无人理睬的白缎中拣了一匹搬回房。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悄悄地爬起来,披着肮脏的布衣,在月光下捧着白缎,用仅有的一点针线飞快地缝制。

雪消融,天气尚寒。

溪苑外的一株老梅,盛开着满树的花朵,玉一般的洁白。

我着一身白锦素衣,翩翩起舞在一树白梅下。

我的舞姿溢发飘逸,挥舞着长长的水袖,拂过了树枝,落了一身的白梅。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有墙内的年老嬷嬷远远看到,尖声叫嚷。

我停止了舞步,跪伏于地,以一个罪人的姿态,脸几乎埋入泥土中。眼中所看到的,只是散落了一地如雪似玉的白梅。

马上的男子令我抬头,看着我在夕阳下的容颜,啧啧赞道:“从来不知,宫中居然有你这样的人物。”

我低下了头,听奔来的麽麽跪在马下,说:“此人不过是浣溪苑的宫人。”

男子大笑:“你这样的美人被送进了浣溪沙,当真是本王见识过的天下奇闻。”

我终于知道了他不是皇上却是王爷——传说中皇上唯一的胞弟晋王。

晋王跳下马来到我面前。我抬起头,看到一张如冠玉的年轻脸。

晋王的双眸,如青渠中的波光一般的潋滟。

晋王问明了我进浣溪苑的缘由,看了我手腕上的伤疤,笑着直摇头,说出一句:“既然如此,不如本王去求了皇兄,要你来做本王的王妃。”

03

我终究没能做成王妃,还落得“宫中穿孝,引诱王爷”这两项罪名。

按罪我当被拖到角门里遭棒杀。

被打到第二十棒,我昏厥了过去,再醒来时,却是在皇上脚下。

皇上低下头,与晋王七八分相似的容颜,只是龙体明显孱弱。

他咳嗽着看着我的脸,龙目灼灼,笑道:“御弟为了给你求情,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倒让朕好奇了起来,想看看能让御弟如此执着的宫人是何等的模样…”

他笑着说:“朕一直不知道,居然把你这样的绝世美人藏在了浣溪苑。”

宫人太监跪了一地,执事的太监砰砰磕头道:“青州梅氏女手腕上有新疤,按规矩不能入选。”

有宫人抬起我的手腕,皇上笑道:“果然是美人,连伤疤也如御花园中的梅花一样好看。”

皇上御口亲开,给我拨了新殿。

我在众多小心谨慎的宫人太监的服侍下,养好了棒伤,被封作了贵人。

被封作贵人的第二天,我盛装华服,迎来了圣驾。

一夜过后,皇上说我是个聪明而又有胆识的女子,敢于在宫中穿一身素服,来为自己争前程。

皇上笑道:“你是不是把墙外的晋王认成了朕?”

我惶恐跪伏,说:“如知是晋王,臣妾何敢自专?”

皇上大笑:“不管你有多少的心思,你有这样的容颜,让朕如何下得了狠心来罚你。如何…如何能把你这样的美人儿赐给了别人?哪怕那人是朕的御弟。”

那天清晨,皇上亲自为我画眉,不断地在我耳边说:“若霜你真美…”

我面带羞怯,在皇上眼中更添颜色。

晋王也好,皇上也罢,终归是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终归是获得了我理应得到的品阶。

宫女如花满春殿,她们中的大部分,终其一生,也见不到皇上一面。

浣溪苑,偏于宫中一隅,难得有贵人在外经过,如若不够有胆有识,还不如和先前众多宫人一样,在永远也洗不完的宫缎中终老一生。

想到了那些年老丑陋的宫人在我耳边的嘲讽,我面向铜镜,献出了倾国的笑颜。

04

皇上曾说过:“玉妃是天下开得最艳的牡丹,而梅妃则是雪中遗世独立的白梅…”

玉妃丽装华服,笑起来果然名花倾国,她用锦袖掩了口,道:“臣妾哪里比得上梅妃娘娘?梅妃娘娘敢于一身素服在梅树下跳舞来吸引王爷注意,这般行径,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皇上手中金盏落于地,殿内所有人乌压压跪了一地。

玉妃跪伏在地上,身子抖成一团,只说:“臣妾失言,请皇上降罪!”

皇上走下金阶,抬起玉妃的下巴,望着那倾国倾城的美艳容颜,缓缓说道:“朕在想——朕是不是之前给了你太多恩宠,宠坏了贵妃?”

言毕,拂袖而去。

之后月余,皇上再没有进过玉妃的寝宫,只在每日的清晨,都会在镜前为我画眉。

御花园中,我曾遇到孤寂弹琴的玉妃。我身后的宫人内侍,比起玉妃身边的奴才,足足多了一倍有余,且我的服色也更光鲜。

玉妃秋水般的双眸望向我:“得皇上专宠,妹妹要多个心眼,要知雨露均沾,方是在宫中立足的根本。”

我笑了:“倘若雨露均沾,皇上自然还要去姐姐那里,只是…”

我抬起手腕,抚摸着上面的疤痕,“皇上很喜欢我这梅花型的伤疤,说我就是留疤也留得如此别致。说起来,还要多谢姐姐,如若不是姐姐特制的香珠引来太子殿下的蟋蟀,妹妹的肌肤上,断断不会留下如此别致招皇上喜欢的梅疤。”

铮然大响,玉妃指下的琴弦既然断了一根。

我看着那张断弦古琴,笑道:“听说此琴价值千金,姐姐就是寂寞了,也不应该拿一张琴来撒气…”

玉妃带着不多的几个奴才拂袖而去。

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在春日的暖阳下,微笑了良久。

三天后,皇上还是去了玉妃的寝宫。

有几个妃嫔相约来告知我,我面对几位美人微笑:“宫中有这许多姐妹,皇上愿意去哪一宫,自然是皇上的兴致,我们为嫔为妃的,自然要安守本分。”

皇上只在玉妃那留了三夜,又回到了我的寝宫。

我郁郁寡欢,在皇上面前强颜欢笑。皇上笑言:“若霜是在吃朕的醋?”

我跪地说,臣妾知道为嫔为妃的本分,就连玉妃娘娘也说了,只有皇上雨露均沾,方是我们臣妾在宫中的立足根本。

我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已然是泫然欲泣,纵然没有铜镜,也知道自己在皇上面前定然是楚楚可怜的。

果然皇上听得恚怒:“雨露均沾,雨露均沾,朕愿意去哪个宫,还由得别人管?”

皇上至此夜夜留在我身边。

此后大半个月,我陪着皇上在御花园中漫步,两次听到了玉妃的琴声和歌喉。

皇上置之不理,只在第三次回头问我:“梅妃可会歌曲?”

我垂目:“只会些家乡小曲。”

之后不久,我在皇上面前献声清唱,声音嘹亮,约过了玉妃的琴声和歌喉。

皇上连连拍掌叫好。

御花园中,风吹花落,我在皇上的喝彩声中,唱了一曲又一曲的青州小调。

而半个月后,玉妃竟然怀上了龙胎!

我抚着手臂上的梅花伤疤,眯眼望着窗外的夜色,勾起的唇,溢出一丝冷笑...

05

按宫中礼仪,我和众多嫔妃前去玉华宫中贺喜。

玉妃倚在软榻上,略施粉黛,比平日里的美艳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韵致。

众多嫔妃争相恭喜。

玉妃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我的身上,笑道:“我们为嫔为妃的,说到底,只有为皇上多添血脉,才是最根本的本分。韶华易逝,只想凭着年少美貌来留住皇心,岂不是痴人说梦?”

玉妃用宫帕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宫中嫔妃甚多,有幸诞下龙种的,竟然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这其中的缘由,无人能道来。

玉妃的笑颜并没能维持多久。

一个月后,东宫服侍皇后娘娘的宫人青蓉在青渠边发现了玉华宫的宫婢在偷偷的掩埋一条沾血的小衣。

那件小衣上绣着牡丹,自然是玉妃所有。

皇后娘娘手下的人很快查出来——玉妃怀龙胎是假,她收买了太医和她一起来欺瞒圣上,只待分娩之日,找个宫外的男婴冒充龙种。

欺君之罪不可饶恕,太医很快被押入大牢中,问斩。

当时皇上恰恰缠绵病榻,竟没能看到玉妃最后一眼。

宫中有人悄悄说,玉妃挨了百来棒才死的,嘴里一直喊着冤枉,临死前,竟然还敢诅咒皇后娘娘。

青蓉在领着一群捧食盒的内侍在御花园中与我邂逅,彼此寒暄几句之后,又说出一句玉妃自作孽,不可活,尔后又转移话题,说皇后娘娘真实活菩萨,天天礼佛不说,还不沾荤腥日日吃素…

我与身后的宫女感慨几句娘娘圣德,望着青蓉那瘦削的身影没入花木深处。

风吹翠柳,打在了我的脸上,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在青渠边掩埋血衣的小宫女谈不上玉妃的真正心腹,玉妃真要有诈,断不会把如此机密之事交给那么给小宫女。

夜不够深却拿着那样的物事跑到人来人往的青渠边掩埋;真相查明后,那个宫女也不过挨了二十大板被逐出宫,如此处理,未免也太轻饶奴才。

破绽很多,皇上也不至于想不到,只是——皇后娘娘的父亲是当权宰相,兄长是掌握兵权的大将军。

外戚专权,已然不是龙体一向欠安的皇上能改变得了的。

哪怕皇上心底明白,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和所有嫔妃一样,我在晚间按理都要喝一碗燕窝粥。

所有人都知道是皇后娘娘的恩典,说是体恤姐妹,美颜养生。

可我知晓,有一种药,可以让食者无法有身孕…

后宫这么多年只有皇后娘娘一人诞下龙子,而且当今太子生性贪玩行事荒诞,本非皇上心中的理想继承人。

听说玉妃在之前一个月不顾奴才劝说,停了那每日一碗的燕窝粥,已然是公开违抗皇后娘娘,也许玉妃以为诞下龙种后就有了护身符,皇后怎么也不会对皇上的血脉动手。

可是她还是算错了,终究没能逃得出皇后娘娘的手心!

06

皇上从病榻上缠绵过来,又一次留宿在我身边。

夜里,我梦到了玉妃,她披头散发,满身血污,冲着我笑嘻嘻地说:“你和我都有如此的美貌,你也逃不过的。皇上给你的恩宠比给我的还多,总有一天你会比我还惨!”

我尖叫着坐起,身边的皇上亦是惊起。

我双手蒙面,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我说,皇上,臣妾好怕,好怕自己会有一天糊涂,犯下和玉妃姐姐一样的错误。

皇上将我搂入怀中,半晌,他说出一句:“若霜,你放心,朕一定能保得了你!”

自此,皇上不再专宠我一人,而是多临幸了几个嫔妃。

我偶然见到皇后娘娘,看到的仍是那张慈眉善目的菩萨脸。

皇后和颜悦色:“本宫多年礼佛烧香,不问世事。妹妹年轻貌美不说,人又聪明伶俐,以后得多多用心,替本宫注意宫中事项,莫再出玉妃妹妹那样的欺君丑事…”

我惶恐跪地,磕头说:“若霜愚笨,自然要严于律己,不会让皇后娘娘失望。”

皇后满意点头,回头面对佛像,一下又一下,慢慢地敲着木鱼。

香烟缭绕中,侍立一旁的青蓉面容模模糊糊。

我缓缓退出东宫,在一旁牡丹圃边发现自己已是全身浸汉。

皇上亲口允诺,说他总能保的了我。我事事小心谨慎,见了皇后娘娘越发恭敬。

然而不过一年,皇上又一次重病复发,经太医调养始终不见起色。

皇上记得对我的承诺,临终前,当着诸多妃嫔及宫人内侍的面,看着皇后说出的最后一句话竟是:“梅妃并无任何过错,皇后…皇后,要好生看待…”

皇上竟没能说下去,眼一闭,就此逝去。

07

国丧后十日,我主动向太后提出在宫外剃度出家。

皇后捻着佛珠,垂着眼皮说道:“妹妹这一已出家,知道的是妹妹虔心向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宫容不得旧人!”

我脸色苍白,不再言语,却听得皇后说:“皇上不过遇到你一年就落得这样的结果,怕只怕,是遇到了什么胆敢在宫中作乱的妖孽。”

我砰砰磕头,求皇后娘娘开恩,却被皇后身边的一群宫人硬生生拖出了东宫。

宫人中发号施令的,正是青荣,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先把梅妃娘娘关起来查清楚再定罪!”

皇后派来的人很快查清楚。说梅知府爱女,早在宫外就被妖孽附了身,入宫中迷惑皇上,早早的害了皇上性命。

于青蓉作证,证明如今的梅妃与当日与她同车的梅若霜有明显细节上的不同,看来是妖孽假扮得不够像。

青蓉蹲在我身边说,梅姐姐你只要肯认罪,姐姐的家人自然能保得了平安的。

我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我张口唾了青蓉一脸。

我终究是认了罪,成了众人口中的妖孽,却没有被逐出宫或问斩。

只因当日皇后娘娘当着众人面对皇上的承诺,从此我被关在一所偏僻的冷宫。

冷饭馊茶,亦不得饱腹。不到一个月,我躺在木榻上,已然憔悴不堪。

终于有人来冷宫,却是于青蓉。

我抬起头,瞪着她那张毫无惭色的脸。

青蓉笑着说:“想不到吧,你也有这一天!”

“为什么你就可以生在知府家?为什么你就可以长这么一张脸来迷惑皇上?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好事全由你来占尽?”

“我出生不如你,相貌不如你,我入宫连个最低品阶的嫔都当不上,却能入宫服侍皇后娘娘。”

“这宫中,你是主子,我是奴才,可到头来你也好,玉妃也罢,全都是不及我这个奴才!”

说到这里,青蓉嘻嘻地笑着,笑得极为欢畅。

我面朝里壁,不在正眼看如此小人一眼。

青蓉见我如此轻视她,恼羞成怒,说着:“呸,不就长了张妖精般的脸?倘若你没那脸……”

有几个宫妇冲上来把我从榻上拎起,把我的脸硬生生地扭过来。

我正视着青蓉,恨恨道:“怪我梅若霜当初看错了人!”

我没能说下去,青蓉亮出了把匕首,划在了我的脸上…

08

一年后,外戚专权,年少的皇上行事愈加荒唐,连杀几位劝谏的忠良,引发了民怒。

晋王以铲除外戚奸臣的理由,带兵打入皇宫。

东宫的奴才——太后的余党都在卷着细软四散奔逃。

我出了冷宫宫门,吓得一路上都有人叫嚷:“晋王找来了那个被逐出宫的宫女作证,说太后设计诬陷害死了玉妃腹中的龙胎。”

“太后说大势已去,死也不肯下狱受辱,竟然杀了皇上又自刎。”

夜风吹起了我满头的青丝。青渠边,我站在月光下看水波映出的容颜,纵然几道疤痕,却是极淡,冷艳的脸上反而增添了一份奇美。

青蓉用刀划破了我的脸,想必一大半也是皇后的授意,皇后知道我毁了容,自然会把我遗忘在深宫的角落里。

我日日以面纱掩面,只在政变这一日,走出了幽居一年有余的冷宫。

梅树下,青渠边,我舒展广袖,听着背后一个熟悉的身音喊着我:“姐姐。”

那个人在苦苦哀求:“姐姐,找个地方把我藏起来吧,我这里有很多珠玉…”

我回头,那人歇斯底里地尖叫,倒在了地上。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果然是于青蓉!

于青蓉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袱,认出了我,脸上是见了鬼一般的神情。

她扔下包袱,慌不择路,竟然掉入了飘着浮冰的青渠内。

她在冰中浮沉,还想着朝另一个方向逃跑,却根本不会游水。

我捡起一根粗粗的树枝探过去,她吓得差点在水中窒息。

我在月光下笑的很媚:“别忘了你我是同来自青州的姐妹。”

青蓉就这样在我的帮助下上了岸,在岸上她抖成一团,看着我,牙齿打颤,痛苦流涕,说自己是被太后所迫,不得已才那样对姐姐。

我侧耳细听,听到了金马掌钉成马蹄声,再次在梅树下翩翩起舞。

马蹄声,晋王纵马至浣溪苑外,看着我的背影,喊我:“若霜…”

一个月后。

晋王,不,应该说是当今的皇上,在镜前为我花瓣一般的双唇上细细地擦着胭脂,说:“若霜,你脸上纵有几道淡淡的疤,可人还是那么美。”

我椅在皇上怀中:“划破了我的脸的于青蓉,不知现在过的如何?”

皇上笑道:“划了脸,再吃了哑药,扔进浣溪苑,天天在那里挨打骂,这位害我美貌贵妃的小小宫婢,已然在两日前不治身亡了。”

我轻轻地叹气,把脸埋在了皇上怀里。

我在皇上怀里微笑——当今的皇上,足以成为我梅若霜一世的依靠。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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