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身不由己的无奈,窥察环境与人性的立
不得不说毛姆的游历生涯实在是为毛姆的短篇小说提供了大量的素材,在《毛姆写作回忆录》里他甚至自己承认道,那些游历生涯实际上更多是他自己选择的。作为一名作家,他天生敏感,对待生活以及经历,他会把许多的人物重新捏合在一起。
对于毛姆而言,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的小说,更多的是在建立属于自己的世界,从而去反映社会所存在的一些真相和本质。如果毛姆的长篇小说确实值得探讨和研究,那你一定会惊讶于他的短篇。
《身不由己》是他短篇小说集《人性的因素》中的第二篇,与《愤怒之器》比起来,他同样是把故事发生背景建立在一个他虚构的一个国家。这似乎是有意而为之,就连他笔下的人物同样是各种原型人物的重新结合。
小说故事情节很简单,一位叫做盖伊的男主人公,年轻时曾和一个黑人女子在一位不为人知的国家生活过十年,生下了三个孩子,在他28岁那年,娶了一位白人女子来到这个国家,后来在黑人女子的不断故意而为之的情况下,盖伊只好说出了真相,而白人女子在历经七个月的心理折磨后还是选择了离开,而盖伊又接回了这个为他生下三个孩子的女子。
毛姆笔下的人物很复杂,不能简单的以好坏作论断。以批判性的角度去看待人物甚至是不合理的,与其去用一种偏见的态度去看待毛姆笔下的人性,不如从另外一个角度去分析人物内心的复杂与环境和现实之间的关系。
人物多层次的情节铺垫和隐晦式的开头和结尾对比
有人评价说“给毛姆半页的时间,你就已经进入那个故事,不想离开”。《身不由己》这一篇的开头亦是如此,只不过相对《愤怒之器》来说更为静态。
“她坐在门廊上,等丈夫回来吃午饭。清晨的凉意一散,马来男佣就把遮帘都放下了,不过她把其中一块掀起一角,好看到河面。中午的日光让人喘不过气,望去一片苍白如同死亡。一个当地人在河上划着独木舟,船太小,几乎全没在水面以下了。这天气里占上风的色彩总不过是灰和白,其实也就是暑气的不同调子。(它就像用小调式谱写的东方旋律,有种朦朦胧胧的单一,让人听了极为烦躁;耳朵总觉得和声该转成协和的音调了,但听到头也等不来。)知了疯了似的鸣唱,难听极了,单调得好像溪石窸窸窣窣的水声,一点变化都没有;不过突然一声悦耳的鸟叫声盖过了这一切,那么悠远,她心头一颤,想起了英国的画眉。”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开头的铺垫场景,不单单是美,当你看完整个故事再回头看这段话时会发现,原来,故事的开头和结局,早在这段话里就铺垫得清清楚楚了。
①隐晦式的开头结尾式对比
多丽丝的生活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她好像不属于这里,之所以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丈夫。灰和白的色彩以及单调乏味的水声和知了叫,没有波澜的变化怎么都比不上英国的画眉。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国家,如果不是因为丈夫,多丽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的,也许正是因为丈夫的有趣,她才乐意接受这里。看似描写多丽丝的生活,实则只是为下文盖伊告诉真相之后,为多丽丝的离去作铺垫。
一个人的内心需求往往会决定着一个人的行为,多丽丝即便非常留恋自己的国家,但在遇到自己心爱的丈夫时,仍会选择不顾一切随他而去。只是当生活的真相一旦揭露,那份留在多丽丝心中的美好被玷污,那么这一切表面上的美好似乎也就荡然无存了。
在结尾处写道盖伊坐在门廊上,看着日头渐渐把周围照亮,就像一种哀愁,一种苦涩的、难以承受也本不该他承受的哀愁。盖伊那张满是粉刺的好笑的圆脸上,有滚烫的泪珠滑落。
开头是多丽丝的生活状态和内心需求,而结尾点明了盖伊内心里的哀愁,那滚烫的泪珠更是意味深长,或许是激动,或许是无奈,或许是其它什么(黑人女子对十年爱情的坚守)。
毛姆对人物的刻画实在是让人惊叹,也许人物的一个动作,一句话就已经预示了她的结局,而这个结局并非是作者有意而为之,而是当人物形象一旦变得立体起来,那么人物就已经会走向属于她自己的路,作者更多的是顺着人物的性格逻辑去走。
②人物多层次的情节铺垫与恰当的插叙
在小说里,毛姆并不是按照直接的叙述去讲述整个故事,作者总是会时不时地进行插叙,而这份插叙可以是背景描写,可以是人物的心理活动。
在开头之后,盖伊洗澡的时候,借由他的一系列脱衣行为和身材描写,多丽丝开始了她的回忆。因为你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丑的男人怎么会赢得一个白人贵族女人的芳心。而多丽丝之所以喜欢盖伊,则是因为他的深情,被一个人这样爱着对于她而言是一件很满足的事。
女性在对男人的选择上,更多的是他的忠诚和魅力,而非颜值。多丽丝也不例外,她喜欢的是他对她的爱和真诚,小说中提到了,他们是在一个度假地认识的,盖伊告诉了他的一切。如果一个男人愿意告诉他的一切,那该是多么的真诚和深情。
不过却唯独那个真相并未告知,也许盖伊一开始就知道,如果真相被揭露,那是断然不可能和多丽丝结婚的,这是后文结局走向的铺垫之一。
以多丽丝的心理活动作为小说主线,我们可以看到这个人物心情的起起伏伏,前面很多次的描写即是铺垫,也是人物内心活动的强烈对比。
“我很幸运,能在你这么年轻的时候把你逮住了。说实话,要是知道你也有过那样的生活,我会很难受的。”
盖伊紧紧握了一下妻子的手。
多丽丝幸运的是自己能够找到这么好的一个男子,从后半句话,可以很明显的看到多丽丝对于这种抛弃女子的生活经历是很不耻的。
多丽丝本身出身英国,对于女人,她一向表示同情,在丈夫禁止女人靠近房子的时候,多丽丝是不情愿的,他不愿相信自己的丈夫是这样一个对待女性的人。
网球场的偶遇,眼神上的交流,男佣和女子的拉扯,丈夫对女子的反应和网球场的打球行为。这些多丽丝都看在眼里。小说里有这么一段话:他微笑了一下,但恋爱中的女人很敏锐,多丽丝注意到他这回只动了嘴唇,而平时盖伊笑起来眼睛也会笑的。她不知道什么在困扰着她的丈夫。
作为读者,我们似乎很清楚的知道,这个黑人女子必然和盖伊有关。作为多丽丝而言,她并不知道,甚至她并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因为她愿意选择信任丈夫。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只是多丽丝内心爆发的铺垫。
在盖伊告诉了她真相之后,多丽丝的反应是怎么样的呢?
她的仪态中看不出怨恨,说话也一如往常,只是少了一份轻松;听她提起杂七杂八的事情,就像是在跟个陌生人找话题。
平静是一种更加无言的恐惧,至少对盖伊而讲确实如此。安静、神秘、不祥,难以抵挡的平静,这里面有种让人惊惧的刻意,仿佛命运的无情。
一直到最后多丽丝的爆发:
多丽丝精疲力竭,倒在椅子中。她的面容已经全都扭曲、歪斜了。一张平时总那么平和的脸,此时任由悲伤肆虐,的确叫人不忍卒睹。
我在不讲道理,这是对你的不公平。可你也要明白,理性在这件事上根本不起作用;我的整个灵魂都在抵触。
这也许才是真正的多丽丝,为了爱情放弃一切的她,怎么会容忍在知道真相之后,还会像以前一样。不仅是多丽丝,每个女人在真正面对爱情的时候,都不会想这份爱情受到玷污。
一个女人跟随一个男子,往往是因为男人给予女人的那份信念,而在这份信念未被完全建立起之前,一旦被破坏,那就没有了所谓的爱情,多丽丝也没有任何理由待在那里了。
人物与环境之间的关系建立
在《月亮与六便士》里,毛姆曾写道:
我认为有些人诞生在某一个地方可以说未得其所。机缘把他们随便抛掷到一个环境中,而他们却一直思念着一处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坐落在何处的家乡……于是他就在这些从未寓目的景物里,从不相识的人群中定居下来,倒好像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从小就熟稔的一样。他在这里终于找到了宁静。
盖伊就是这样一种人,虽然他是英国人。但18岁就来到这个国度,之后在这个国家生活了十年,就像他对多丽丝说的那样:我的家在森布鲁。
他在这里找到了宁静,包括那个黑人女子以及他的三个孩子。即使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与黑人女子的感情,以及对孩子的那份感情,可是这仍然不能剥夺他的这份宁静。
从一开始,盖伊带多丽丝回森布鲁的时候,就已经意味着,他终将与黑人女子纠缠不清。但盖伊还是选择了森布鲁,而不是回到英国。十年经历带给盖伊的是美好和回忆,虽然他心中很不愿意承认这是事实。但是最初的那份初心,还是让他选择了多丽丝。
环境对于一个人的影响很大,它总是会不知不觉影响你的内心,甚至自己却从未发觉。当你努力的想找回自己的初心时,却发现那颗初心早就不在了,转而替代的是你现在真正的自己。
恰好印证了小说的标题:身不由己。
那个“己”已不在是当年的自己,又怎么能够随心所欲的强行改变呢。
多丽丝本就是英国出身的本地人,从小到大一直在这里。一个月的时间,为了盖伊,竟放弃一切,这本就是不合乎逻辑的。多丽丝难道真如自己说的那样幸福么,好像并不是。
她永远只是围着丈夫转,在有丈夫的情况下,才会感觉到幸福。一旦丈夫离去,似乎是天上的色彩都只有灰和白。多丽丝其实是一个对爱情充满理想化的人,她的性格决定了她的离去,而不仅仅是因为丈夫的这个黑人女子的真相。
盖伊的“悲剧”是环境的力量客观造成的,身处那种环境未能独善其身,身不由己。多丽丝和黑人女子的命运走向,也同样是身不由己。
环境影响并且塑造着人,我们无法否认环境给予的力量。但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应该直面自己的人生,与其一直消极下去,不如积极的去创造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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