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伟丨欧阳修的眉山翠和蓦然旧事

欧阳修的“眉山翠”和“蓦然旧事”

作者：宋子伟

“雨霁风光，春分天气。千花百卉争明媚。画梁新燕一双双，玉笼鹦鹉愁孤睡。薜荔依墙，莓苔满地。青楼几处歌声丽。蓦然旧事心上来，无言敛皱眉山翠。”

这是欧阳修的《踏莎行》，“蓦然旧事”是何事？“

这首描写“春分”的小词，由景到情，由情到景，借节气写尽了词人难言心境。欧阳修另一首写“春分”小词:“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纯净清婉，风景宛如画中，有民歌风味。是古代“春分”诗词中少见佳篇。

“蓦然旧事心上来，无言敛皱眉山翠”，是言尽而意不尽，令人回味无穷。其中的“眉山翠”又是指什么呢？

天宝十四年，公元年，唐明皇玄宗为避安史之乱仓惶逃到四川，看到蜀中女子热衷画眉，也心血来潮，下令宫廷画师绘出十种眉式图样。晚唐张泌《妆楼记》说:“明皇幸蜀，令画工作十眉图。”宋代的《黄常明诗话》引苏东坡诗:“成都画手开十眉，横云却月争新奇。游人指点小颦处，中有渔阳胡马嘶。”就是根据唐玄宗在四川作十眉图有感而发。明代著名学者四川人杨慎《丹铅续录》卷六所记载的十眉图分别是:“一曰鸳鸯眉，又名八字眉；二曰小山眉，又名远山眉；三曰五岳眉；四曰三峰眉；五曰垂珠眉；六曰月棱眉，又名却月眉；七曰分梢眉；八曰涵烟眉；九曰拂云眉，又名横烟眉；十曰倒晕眉。”

晋代葛洪的《西京杂记》说：“(卓)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肌肤柔滑如脂”。对古代的爱美女子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伶玄的《赵飞燕外传》记载：汉成帝妃子赵飞燕和妹妹合德都喜欢上了这种眉式，将其命名为“远山黛”，又叫做“远山眉”。如徐铉的《梦游》诗:“芙蓉双脸远山眉”。或称作“远山”，如范成大《秦楼月》:“闲愁无限，远山斜叠”。欧阳修《踏莎行》中“蓦然旧事心上来，无言敛皱眉山翠”的“眉山”，石延年《燕归梁》中“春山总把，深匀翠黛，千叠在眉头”的“春山”，以及黄庭坚《好事近》中“一弄醒心弦，情在两山斜叠”之“山”，也并非自然之山，而是指眉毛的式样。

在描述美女形象的诗词歌赋中，无论称作远山黛、远山眉，还是眉山、春山、小山，或是简称山，都暗含卓文君“眉色如望远山”的典故。

陶谷是由五代入宋的文人，在其《清异录》中回忆五代时期的女子喜欢画的眉式有：小山眉、五岳眉、垂珠眉、月棱眉、分梢眉、涵烟眉。陶谷还特别指出，其中“小山眉”即“望远山”眉式最为流行。这从前蜀宰相韦庄居住在杜甫草堂故址时，所作的《荷叶杯》词中得到印证。其词开头两句为:“绝代佳人难得，倾国，花下见无期。一双愁黛远山眉，不忍更思惟。”词中描述了韦庄想起昔日曾经属于自己的绝代佳人，尤其是描画出那双远山眉，让人充满无尽的思念。韦庄有一宠姬，姿质艳丽，通晓词赋。王建知道后，以教内人作词为名，强夺其宠姬。韦庄作《荷叶杯》传入宫中，其宠姬得到此词后，极度悲伤，绝食而死。

温庭筠在《菩萨蛮》词中，更是出神入化地描述了一个寂寞的女人，睡了懒觉起来后，洗脸、化妆、梳头的情态，开头一句：“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意思是:一次又一次地描画望远山式的眉毛、涂在眉间的金色额花光泽闪烁，鬓角下垂的秀发，如云朵轻扬在雪白香腻的腮边。

“蓦然旧事心上来，无言敛皱眉山翠”，欧阳修的“蓦然旧事”与“庆历新政”有关。

仁宗天圣八年（公元年）中进士。次年任西京（今洛阳）留守推官，与梅尧臣、尹洙结为至交，互相切磋诗文。景祐元年（公元年），召试学士院，授任宣德郎，充馆阁校勘。三年，范仲淹上章批评时政，被贬饶州。欧阳修为他辩护，被贬为夷陵（今湖北宜昌）县令。康定元年（公元年），欧阳修被召回京，复任馆阁校勘，编修崇文总目，后知谏院。庆历三年（公元年），任右正言、知制诰。范仲淹、韩琦、富弼等人推行“庆历新政”，欧阳修参与革新，提出改革吏治、军事、贡举法等主张。五年，范、韩、富等相继被贬，欧阳修上书分辩，被贬为滁州（今安徽滁州）太守。后又改知扬州、颍州（今安徽阜阳）、应天府（今河南商丘）。

欧阳修的《踏莎行》含蓄蕴藉，寓意深长，读之，收获颇丰。

文/宋子伟

编辑/王孝付

作者简介：宋子伟：男，年考取江苏师院，年在无锡市玉祁中学任教。玉祁中学高级教师，中国教师文学网18名教师作家之一，《中国作家》杂志签约作家、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无锡市作家协会会员、无锡市语言学会会员。年担任江苏省心理教育委员会《校园生活》杂志编委。年，在华东六省一市（上海市）中学生作文竞赛中，无锡市（包括宜兴、江阴）有5名学生获一等奖，玉祁中学就有2名学生获奖，辅导并推荐的学生作品在各级各类报刊上发表和获奖的有余篇。出版《三月三》、《芙蓉花开别样红》、《落在宋词里的雨》、《卷起千堆雪》、《润物细无声》《方桥柳影故事集》中国历史文化名村江苏卷《礼社村》。《礼社村》一书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在新民晚报、文汇报、人民代表报、合肥晚报、海口晚报、新华日报、中国土地报、杂文报、中国教育报、教师报、作文报、无锡日报、江南晚报、《代表与人民》、《人民与权力》、《太湖》、《现代农业》、《自由撰稿人》、《福建科学》、《江苏教育》、《教书育人》、《吴文化》等报刊发表的小说、散文、诗歌、报告文学、随笔、杂文等有余篇。一些文章还由文摘报转载。又在语文报、中学语文报、现代教育报、作文报、作文周刊、中学生学习、教育周刊、《语文天地》、《语文知识》、《中学语文》、《语文学习》、《语文教学通讯》、《作文》、《初中生》、《语文世界》等几十家报刊上发表教育教学论文，教学随笔余篇，并多次在全国及省市征文比赛中获奖。并有多篇论文被资料型刊物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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